这就是艾德瑟⋯⋯一部前所未有的房车⋯⋯，唯有它能正视你的双眼，告诉你，这是你前所未有的经验。

　　——福特公司一九五八年汽车广告

　　利斯退出了底特律的舞台，但是却没有被遗忘，很长一段日子大家都会记得，由于他的大力推销，福特才会成立艾德瑟部门。即使是苏联威胁要用核弹把美国夷为平地的头条新闻，也丝毫减低不了底特律对艾德瑟的狂热激情。

　　一九五七年八月二十八日，底特律《自由报》除了有关苏联的头条报道之外，也以大字标题刊登一则当地大事：艾德瑟的发表会，众人却不知道，这是一场大灾难的开始。这部以老亨利·福特儿子命名的新车，是福特公司十九年来推出的第一个新车系，在为期两夭的超大手笔促销活动中首度公开亮相。福特招待新闻记者携伴携眷参加这场盛会，宾客多达六百人，一切活动完全免费，丰盛的午宴、时装表演、盛大的晚宴加舞会，还请来葛兰米勒交响乐团到场演奏，一切的排场应有尽有。

　　再次挫败

　　麦克纳马拉夫妇两人就坐在舞池边的桌子，正是这种华而不实的大闹剧，让麦克纳马拉眼前浮现一笔一笔的赤字——而这种铺张的排场，最符合利斯的口味。艾德瑟这次的发表会和促销活动，委托福特公司代理。负责人菲尔费克斯·柯恩与麦克纳马拉坐在同一桌，他眉飞色舞地大谈新车的优点，可是麦克纳马拉似乎不为所动。后来柯恩问麦克纳马拉有什么看法，他断然说：“我已经想好把它逐步淘汰的计划了。”柯恩一时瞠目结舌，等着麦克纳马拉的解释，麦克纳马拉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并不知道麦克纳马拉一直都不支持利斯的计划，他更不会知道麦克纳马拉认为只要提升福特车系的等级，就足以满足不同的消费群。

　　但是麦克纳马拉当场的一句话，却预示着艾德瑟多舛的命运，不出多久，艾德瑟就变成令人难堪的挫败。在上市之后的头十天，艾德瑟平均每天只卖出六百八十三部——以福特当时如此浩大的促销声势，这样的成绩实在是难看。第二期的十天报告中，每日销售量跌到四百四十部，如果要达到预估的年度业绩二十万辆以上，每天就必须卖出六七百部车。

　　到九月底，销售情形更跌到每天三百五十部左右，麦克纳马拉找来艾德瑟部门主管理查·柯瑞福，以及柯瑞福手下十多个主要的干部到他办公室。他的心情可不算好，很不耐烦地发给在场每个人一张纸，然后说：“我要你们写下你们自己觉得艾德瑟部门今年会有多少亏损。”

　　他们拿出笔来，在麦克纳马拉的注视下默默写出各自的估计。最后，他把计算纸收回去，一张一张念出上面的数字。每个主管的答案差别很大，但是他们都预计艾德瑟会有惨重的亏损，正如麦克纳马拉所料。

　　麦克纳马拉说他不会再容忍更多的重大损失，他开始把艾德瑟拿到显微镜下来开刀，一寸一寸地挑剔，他说触控式排档——就是利斯加装在大道巡弋的配备——是个毫无意义的设计，其他的“小玩意、小东西”也是一样，从车子的拨动开关到仪表板上的罗盘，他都觉得中看不中用。车子的外形设计也被他批评得一无是处，有个作家把车头水箱护罩的形状比喻成马桶座，《时代》杂志也说艾德瑟的车头看起来就像“一部奥兹汽车在吸柠檬”。艾德瑟产品规划经理贾吉回忆说：“他用我们的估计的亏损数目当证据，来证明这个计划不应该再继续。我们有些人，包括我自己，都辩护说整个计划也许有些地方设计不当，我们可能做错了很多事情，假设中价位市场还需要一款新车的前提就错了，车名也取得不好。但是我仍然认为应该削减经费，然后采取一个缓和的成长策略。麦克纳马拉听都不肯听，他有时候会这个样子，可以看得出来他先人为主的观念有多强，到他办公室开会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我们大家都坐下来，名义上是开会，然后就听到他开口说我们的计划是如何如何，谢谢大家，散会。”

　　麦克纳马拉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设计出一套品管系统来统计新车的瑕疵情形，他的构想是，一部车如果瑕疵点数超过三十五点，就不应该出厂送到经销商手上，缺一个零组件等于二十点，烤漆的轻微瑕疵算 0.1点。检查人员在生产线上抽验装配完成的新车，如果一连七八辆车的平均瑕疵点数超过三十五点，整批新车就会被打进“废车厂”，全部整修之后才能送出厂给经销商。在这样的抽验方式下，有些车子的瑕疵点数可能远超过三十五点，但是只要同一批新车的平均点数不超过预定目标，就找不出这些漏网之鱼。这样的品管系统，仍然避免不了一部分问题车流入市面，消费者买到这些车子，开离经销商的展示中心之后，很快就会发现许多意想不到的问题。正如大道巡弋的车主一样，艾德瑟车主也发现触控式排档的故障率，在前三个月就高达 50％；有些出厂的车子椅套不同花色，有些是轮轴盖、车门的螺丝没有销紧——这一切都是生产线过度赶工，工人被过度剥削的结果，有时经销商甚至会收到方向盘上贴着送修单的车子。

　　艾德瑟如此低落的品质，对于新车每下愈况的销售情形当然没有帮助。十月十三日艾德瑟在电视上大打广告，请来大牌红星平·克劳斯贝和法兰克·辛纳屈连袂演出，仍然无法挽回颓势。一九五七年十一月，亦即艾德瑟上市之后两个月，销售量跌落到每天二百二十二辆车，艾德瑟部门开始紧张了。（到年底最后十天的业绩报告，销售量跌到谷底，创下每天一百一十三辆的新低记录。）柯瑞福想出一个促销计划，准备提交到公司的规划委员会，但是麦克纳马拉得知他的计划之后，坚持要柯瑞福先向他报告计划内容。

　　麦克纳马拉一走进会议室，就把夹克脱掉，在长条会议桌的尽头坐下来，一副准备大吵一架的架势。他说：“首先，我要你们都暂时忘掉我的身份，告诉我你们现在在搞的促销计划，是不是真能让艾德瑟有机会翻身。我会一个一个问你们，让你们每个人都有机会把心里的想法讲出来。希望你们都能坦白。”

　　麦克纳马拉先从柯瑞福问起，柯瑞福认为只要品质问题能够解决，他的促销计划就能挽救艾德瑟。艾德瑟的行销经理杜尔抱怨说：“福特厂到现在已经生产好几千辆艾德瑟了，但是最新出厂的一辆比起第一辆也好不到哪里去。”

　　麦克纳马拉立刻按铃叫秘书把他的亲访经销商的一份报告拿进来。资料一拿到手，他开始把笔记一条一条念出来。一份报告念完之后，他就啪一声摔在桌上，然后从档案里拿出下一份来继续念，愈念速度愈快。根据他的访问记录，没有一个经销商提到艾德瑟品质问题，反而有好几个经销商批评艾德瑟的广告和促销手法不当。

　　雷厉风行

　　麦克纳马拉已经不是头一次把问题锁定在艾德瑟的广告活动了。早先总部开过一次会，艾德瑟的行销主管一定进会议室都被吓了一大跳，他们看到墙上贴满了艾德瑟和其他竞争对手的报纸和杂志广告。那是个下雨天，一大早开会，麦克纳马拉连鞋套都没脱，立刻长篇大论地批评艾德瑟广告多不理想、多没效果。他一边讲一边指着墙上的广告，碰到贴得太高他指不到的广告，他竟然一脚踏上墙边的白色真皮椅子，湿漉漉的鞋套踩出一个个脚印，看得在场主管都目瞪口呆。

　　在福特内部，他们都知道麦克纳马拉强硬起来的时候有多难应付，即使对他的“十杰”朋友也一样。有一次米尔斯与麦克纳马拉开会，准备向麦克纳马拉提出广告预算，但是麦克纳马拉很快地打断他，要米尔斯先听他把话讲完。

　　“米尔斯，我知道你准备提出一个两千九百万的广告计划，但是我们没有这么多钱，我绝对不可能支持你那个计划的。我们的比较研究发现你的计划费用实在太高了。”

　　米尔斯插嘴说：“嗯，可是..。”

　　“米尔斯，我只是在告诉你，事情就是这样。我今天来开这个会就是要告诉你，我会批准两千两百四十万给你做广告，我想这个数目还算合理。因此我想你不应该再浪费我的时间要我看你的计划内容，我绝对不可能照你的计划。我只能说，如果以后你还想跟我谈这个计划，以后再谈，可是我认为是浪费时间。现在我们谈其他事情吧。”

　　市场研究发现艾德瑟的形象实在太差，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改变。除此这外，从一九五七年八月开始的经济不景气，一直到隔年四月才逐渐好转，汽车销售情形因此降到六年来的最低点。到十二月四日，艾德瑟上市刚满三个月又几天，麦克纳马拉就写了一份机密备忘笺，建议公司的营运委员会尽快放弃这个车系。一月十五日，艾德瑟被并入新成立的林肯——水星事业处，由空降的行销副总裁南斯负责。南斯加入福特之初就有一个默契，如果他在副总裁任内表现良好，就有机会升任总裁——如此一来，他立刻变成麦克纳马拉的竞争对手，现在他却必须受辖于麦克纳马拉。

　　南斯肩负着相当大的压力，解散艾德瑟部门，遣散了三千名员工。他的个性热情海派，做起规划来仔细谨慎、一丝不苟，但是作为行政主管，却是优柔寡断。有的时候，他还会做出不智的决定。有一次他到纽约出差，向采访的报社记者表示除非小型车的销售情形达到一定的水准，否则福特没有兴趣进军小型车市场，但是公司并没有授权他对媒体发表任何言论。麦克纳马拉和莱特一直在默默研发一款小型车，已经进行几个月了，只是公司上上下下都不愿意消息曝光，以免竞争对手得知他们的计划。第二天福特、布里奇和麦克纳马拉在报纸上看到南斯的谈话，对于他的这样违反公司的政策都深感气愤。

　　即使如此，南斯待在福特的日子的确也是所剩无多。他还在度假的时候，福特和布里奇把米尔斯找到总部去，要他接掌水星——艾德瑟——林肯事业处。

　　东山再起

　　米尔斯天真地问说：“那南斯呢？”

　　福特回答他：“我们准备开除他。你们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

　　“嗯，南斯的确是有优柔寡断的问题，而且不是很受欢迎。”米尔斯斟酌着他的措词，到最后布里奇问他，“这些事情你以前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们？”

　　“布里奇先生，你要我担任南斯的助手，我就应该对他忠心，我也绝对不会越级报告。他做的事情，很多我都不同意，但是我还是他的助手。”

　　布里奇说：“现在我们准备开除他，部门就由你来接管。”

　　米尔斯同意了，不过在他点头以前，他提出两个相当大胆的条件。

　　“我希望先确定一件事，就是你们两位都认为我是全公司最胜任这个职位的人选，因为如果我不是，那就请你们另请高明。”

　　“第二，我要你们保证最少让我做五年，因为在五年以内，任何人都不可能让一个部门起死回生。”

　　福特和布里奇同意米尔斯的条件，当初他跟着利斯一起被降职，现在却得到比他丢掉的职位更好的工作。他不像利斯，不会让失败把自己击垮，他的期望比较实际，也从不会自陷于孤立无援、没有朋友或家人支持的地步。他知道成功必须先能够忍受许多的失败，丢掉工作以后，他没有怨天尤人，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他知道自己必须撑过这个难关。

　　在他等待之际，他专注在自己的新工作上，心无旁骛。他告诉自己：“我今天的工作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不要多问，不做比较，因为这是我目前拥有的工作。如果我只有坐在那里，浪费时间担心以后会怎么样，我自己就永远学不好根本的事情。”这样的态度不仅是简化的工作哲学，更使他的生活能够达到平衡，米尔斯无意争取福特公司总裁的位子，但是他会多留些时间做其他的事情——从参加社区教会的唱诗班到陪陪他的太太，他眼里不会只有工作。多年以后他回忆说：“在我的事业生涯里，有太多时候事情并不是尽如我的希望或是我的计划，但是我想，我总不可能要求每件事都称心如意。人一定会遇到挫折，而在一个大公司里，生存比什么都更重要，因此我就是逆来顺受。我告诉自己：‘我会生存下来，也许那一天我会变成这家伙的上司也说不定。’结果，我的话真的应验了。”

　　亨利告诉南斯：“抱歉，老詹，事情并不成功。”

　　至于南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福特并没有解释，他也没有说明当初引介南斯进福特公司的布里奇，为什么没有出席。不过，南斯也不需要什么解释就是了，亨利已经不需要布里奇，布里奇自己很快也会离开公司。就在同一天，福特宣布南斯已经辞职，由米尔斯接替他的职位。现在，米尔斯可得开始收拾艾德瑟棘手的烂摊子了。米尔斯知道麦克纳马拉心里认为艾德瑟只是另一个大道巡弋，一个大而无当的愚蠢错误。麦克纳马拉听说他的邻居安杰尔准备换车的时候，非常好奇他会选什么车。安杰尔是密执根大学社会系主任，也是麦克纳马拉的读书会成员，他告诉麦克纳马拉他以前一直都开庞帝克，不过这次他打算买部雪佛兰，因为庞帝克愈来愈大，他的车库都放不下了。安杰尔回忆说，麦克纳马拉对他这句话似乎吃了一惊，提到说不知道福特的车子能不能放得进安杰尔的车库，还要求安杰尔让他开着他的福特车去试试看。事实上，有些福特车子已经大得像艘船了。

　　小而美

　　对于底特律的汽车愈做愈人，麦克纳马拉觉得很担心——尤其是德国福斯公司推出一款小巧的金龟车，在美国的市场占有率一年比一年提高。五十年代初期，福斯每年进口到美国的金龟车将近两万辆，底特律一般的观念都认为，只有那些买不起福特或是雪佛兰的大笨蛋，才会去买便宜又难看的金龟车。麦克纳马拉对这个看法可不敢这么肯定，因此指派福特部门的市场研究小组去调查一下，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在买金龟车。

　　麦克纳马拉回忆说，调查“把我吓了个半死”。买金龟车的都是些律师、医生、大学教授，不是没见识的人。他自己也找了一辆金龟车来开开看，觉得实在非常满意，甚至叫莱特和其他的福特主管也亲自试试看。他们真的试开了一下，不过却不像麦克纳马拉那样热衷，令他非常懊恼。但他仍然相信，金龟车之所以成功，在于福斯公司能够看准汽车业中尚未开发的新市场，不像利斯所主张的策略，继续在已经饱和的中型车市场跟对手一较高低。

　　一九五八年，外形奇怪的德国金龟车在北美地区卖出了十万零四千辆，日本的丰田汽车也首度打进美国市场，同一年福特做了一项内部调查，预测“进口国民车”如果没有遭遇底特律的竞争，到一九六一年销售量可能达到三十六万辆，约占汽车市场的 6％。不利的趋势还不只这些，从一九五四年到一九五九年，福特阳春车款的价位上涨了四百五十美元，外国进口车的价格却能够维持不变，原因在于外国的工资成本较低、销售量逐年上升，加上国外厂商维持车款不多做改变的策略。平民化价位的美国车与进口小型车的价格差距愈拉愈大，消费者考量自己的荷包之后，愈来愈多人转向进口车。

　　一年多以来，麦克纳马拉和莱特一直在提倡小型车，但是遭到相当的阻力，克罗素在公司的时候，一向都坚持福特不可能靠小型车赚钱。不过麦克纳马拉在四年内下令进行了十四次市场研究，终于搜集到足够的事实和数据，能够说服决策阶层，在一九五八年三月十九日批准他和莱特生产一款小型车。如果说巡弋是利斯的化身，反映利斯不顾后果的乐观，那么麦克纳马拉的国民车“猎鹰”就是一部十足只求实用的代步工具，反映出麦克纳马拉谨慎的个性。猎鹰是一部概念车，设计构想多半来自麦克纳马拉针对外国车买主、经销商和消费者所做的市场研究结果。福特公司上上下下甚至叫它“纸上汽车”，因为整部车可以说是福特部门的设计师访问过成千上万美国民众之后，从研究报告里堆砌出来的成果。他们调查民众对汽车的各种意见，从汽缸数目、车身长度、乘客人数到耗油量，再根据所得的事实来做决策，而不再凭借直觉，研究结果也非常符合麦克纳马拉的经济观念。

　　捷报

　　这样的一部车，对正统汽车迷绝对不具吸引力，亨利·福特也不会觉得兴奋。跟着麦克纳马拉参与猎鹰设计、生产每一个细节的莱特回忆说：“我相信亨利从来就不喜欢猎鹰，他觉得那不像一部福特车，我们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他接受只要是我们部门生产的车，每一部都是福特车。”许多汽车设计人员更公开表示看不起只求实用的汽车设计观念，莱特回忆说：“当时所有的设计师都告诉我们，他们设计不出又小又好看的东西。”

　　在整个设计和生产过程中，麦克纳马拉与莱特并肩作战，想尽办法把价格维持在两千美元以内。麦克纳马拉像老鹰瞄准猎物一样紧盯着这个价位，说什么也要让这部车做到轻巧，去除各种无用的配备、尾翼和那个时代典型的毫无价值的设计。他要求车子只要实实在在的单色，决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双色甚至三色，也坚持车身不要任何多余的饰边，连一条铬边都没有。车身整体线条和水箱护罩力求简单，耗油量至少要比标准车种省油 50％，至于机械零件的设计，他的要求是必须让一般的技工利用家用工具都能把车子拆卸开来。正如麦克纳马拉所说：“最低的成本，最大的功用。”

　　一九五九年秋天，猎鹰正式问世，车子总重量只有一千零七十四公斤，比标准的福特少了将近七百公斤，车长也比中型的福特短了一尺多，任何人的车库都不必担心会放不下。麦克纳马拉也守住了价位上限，双门轿车只要一千九百一十二美元。猎鹰推出之后一炮而红，成为一九五九年三大汽车公司推出的经济车当中最畅销的车款，单是在第一年猎鹰就卖出四十一万七千辆，每部车的利润高达二百零九美元。

　　至少有一段时间，猎鹰的成功暂时阻挡了来势汹汹的进口车，它受欢迎的程度与利斯的大道巡弋或是艾德瑟形成强烈的对比。一九五七年的巡弋平均每部车亏损七百美元，一九五八年的艾德瑟每部车亏损更高达一千一百一十七美元。猎鹰如此辉煌的成绩，就连亨利也不能多说什么。

　　麦克纳马拉最后终于在一九一九年十一月十九日终止艾德瑟所有的生产活动，美国汽车工业史上最惨的失败例子，就此画上句点。从一九五七年到一九六○年间，艾德瑟一共只卖出十万九千四百六十六辆。原先生产艾德瑟的生产线，现在出厂的是一部部的猎鹰。米尔斯和蓝迪仔细统计艾德瑟的财务资料之后，发现艾德瑟一共造成两亿五千万美元的亏损——在当时，那是美国企业有史以来最惨重的失败之一——而且还不包括一千两百个艾德瑟经销商血本无归的巨额投资。

　　出 T型车以来第一次打败雪佛兰，一九五九年福特部门再一次摘下胜利的果实。他结束利斯一手造成的大灾难，而且虽然没有人认为他是个汽车人，现在他却创造了一部真正属于自己的车子，在市场上大受欢迎。麦克纳马拉唯一的失败经验是一后伸缩式硬顶小客车，市场反应觉得它太过复杂，售价又高，等到一九六○年度的新车上市之后，硬顶小客车就被悄悄地放弃了。

　　麦克纳马拉的成功，看在利斯的眼里当然是又妒又恨，他已成了“十杰”的弃儿，现在正努力设法另起炉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