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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多情摩尔

蓝血十杰 John A.Byrne 7329 2022-09-24 15:20:09

  我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脾气好,本性善良,从来无怨无尤;每一条动脉里都流着人类的和善。

  ——爱德华

  许多方面来看,摩尔都是美国人天真理想的化身——那个时期的美国还是一块富庶的乐土,拜地理环境之赐,得免遭外敌入侵。美国神话所描述的世界,就像霍雷休·艾尔格笔下的童话世界,每一个人都能美梦成真。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桑顿冰冷的权力工具只能在社会的边缘占一席之地。

  整个美国仿佛和摩尔一般年纪——前程一片光明的二十一岁。后来,恐惧、不安和使命感打乱了大家的生活;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珍珠港遭到突袭,美国人再也不能天真下去了。天真的作用,只是让人毫无防御能力。桑顿、麦克纳马拉和利斯立刻把这些没用的装饰丢得一干二净——那种摩尔极力想要维持的、不知忧虑为何物的璞玉般的天真。

  性情中人

  摩尔这种个性,使他成为桑顿班底中最脆弱的一个,却也使他成为最得人缘、最有血有肉的一个。他在全球各处奔波,为桑顿调停解危,足迹遍及澳洲和新几内亚、印度和中国、北非和沙特阿拉伯。他的任务是建立新的统计管制组,通常还得说服心存疑虑的指挥官;如果现有的统计管制处单位已经疲态毕露、表现欠佳,他就得设法提振士气。即使面对疑虑最深的人,他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对方的信任。

  摩尔一开始就受到桑顿赏识。一九四二年七月初他从哈佛的第一届统计管制处班结业,但是等他和其他三十七名哈佛毕业的中尉一起抵达澳洲以后,他却成为麦克阿瑟将军和桑顿两人之间权力斗争的一颗棋子。

  他的派令明确指出他和同学只能负责统计管制处的工作,然而当时还是统计管制处成立之初,战场上没人知道统计管制处是什么鬼玩意儿,而且战地指挥官对一切资源握有绝对的控制权。麦克阿瑟将军和他的幕僚,不满华盛顿一个小上校竟然干涉他用人的权力,一气之下把他们全都派到战地单位去担任伙食官,这是军官里面最低的阶层。

  桑顿想了一个办法拯救手下,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摩尔就已经凭着口才,把自己弄出了伙食团。他说服了在布里斯班的指挥官,说他另有更重大的任务,而且不能假手他人,也就是筹组一个统计管制组,为桑顿搜集所需的资料,这是桑顿第一次见识到摩尔的能力,他是个自动自发的人,能够凭着活力与干劲去达成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摩尔像个天生的推销员,魅力十足,乐天知命,又有幽默感,是每个人的好朋友。大家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毫无私心,几乎是太刻意要讨每一个人欢心——仿佛是要掩饰个人的不安或疑惑,而且他喜欢这种角色。他个子不高,一百七十公分出头,一张天使一样的圆脸,柔细的金发,蓝眼珠,白皙的肤色。如果一伙人出去喝点小酒,他通常都第一个抢着付帐。

  和他在一起也十分好玩,摩尔仿佛处身华盛顿的疯狂聚会似的,他会把布里斯班的综艺之后带回房间陪他喝两杯,或跟朋友在街上狂饮作乐,随时都在找乐子。甚至带着整伙人马,到悉尼的春田大道或伊莉莎白湾路的军官假期俱乐部,在国王街上扯着喉咙高唱“跳华尔滋的玛蒂达”。

  桑顿或麦克纳马拉或是利斯,都不可能获得这样的奖励,但这也凸显出摩尔与众不同。诚如他最后被派到菲律宾时写给妻子的情书,把他对妻子的挚爱做了最彻底的表白,桑顿、麦克纳马拉或利斯对内心感情的表达决不可能如此毫无保留,他们太理性、太自制了。然而摩尔令人动容的家书,充分反映出他个性的光辉和感人的情愫,字里行间充满了他的恐惧和希望。

  一九四五年五月一日

  我最亲爱的咪咪:

  就在五个月又两个小时以前,我一生当中最快乐的一天展开了。那天的一切,至今还是历历在我眼前。世上最动人的进行曲,伴着你走下甬道来,你看起来是如此的美丽而真实,然后我们手携着手走向圣坛,你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你的手却无比坚定..那一整晚——喜宴、香槟,我们许多朋友衷心地祝福,在长长的一天之后我们共进晚餐一同喝酒。那一天从五点钟开始就是如此美好,我永难忘怀。因此我最亲爱的咪咪,我虽身在远方,仍然要对你说,结婚五周月快乐。

  我们现在差不多有十个人住在一幢房子里。这幢房子一两个月前还是日本军官住的,隔壁以前是家妓院。战争肆虐的痕迹在这附近随处可见——破坏得十分彻底。我自己住一个房间,你的几张照片早已挂在墙上,我的行军床、气垫、衣服,挂得到处都是。有一个小男仆照料我们九个人,帮忙擦鞋、铺床、打扫清洁等..。

  晚安,亲爱的!

  他的任务是协助远东地区的统计管制组,准备进军日本的行动,这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尤其是建议把他的指挥官哈洛德·苏托中校撤职,更使他左右两难。

  苏托筋疲力竭,心生倦怠,根本无法胜任桑顿所要求的分析数据的工作,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看《时代》杂志。然而摩尔把他当做朋友看待,摩尔向桑顿坦承说:“像他这样的人,会让我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竟然写出这封撤职建议书信。”他敦促桑顿以短期休假的理由,把苏托调回华盛顿,让他离开战场。

  对摩尔来说,对朋友做这种事万分困难,因此他写了封信给太太,请她在苏托回华盛顿以后,邀他去家里吃便饭。摩尔和几个军官一块儿闲聊时,甚至还想了一个菜单,向太太建议,内容有水果鸡尾酒、熏鲑鱼、牛排或牛肉、总汇沙拉、脆皮马铃薯,再加上苏托最喜爱的花椰菜,摩尔记得苏托对果冻情有独钟,也请咪咪准备一大碗当饭后甜点。“苏托和我一块儿服役有相当长的时间了,”他给咪咪写道,“建议让他调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希望你能够了解我的苦衷,他对我一直都是如此忠诚与友善。然而,此时此刻,我的职务使我无法在回报他之余,还能同时诚实地对桑顿或者自己有交代。”

  桑顿的确够聪明,才能了解摩尔的软心肠是他其他部属所没有的优点。他把摩尔找来讨论战后的计划,告诉摩尔说他和利斯,也许再找几个统计管制处的人,可以一起做点什么事业。

  桑顿的理想是要买下一个公司,取得控制权,大家共同来经营,问题是,他们都没有那么多的钱。

  摩尔一听这个主意就怦然心动了,而且桑顿竟然会想到要邀他加入,也令他觉得飘飘然。他不只喜欢和桑顿在一起,也喜欢和统计管制处的人往来,这些人在一起时,谈的是政治、教育、经济、音乐、书籍和艺术,他们和他在底特律求学时,或在高尔盖特大学三年所认识的人都不一样。摩尔甚至热心地提议说,也许他们可以说服他父亲来投资,他父亲是底特律的保险经纪人,最大的客户就是福特汽车公司。

  “如果我们能用这个主意说动他,”摩尔说,“也许他愿意把他投资在密执根州的石油股份拿去贷款,借给我们需要的六七万美元。”

  桑顿根本毫不考虑。

  “我很喜欢你的家人,但不愿意见到他们到了这个年纪还去承担风险,拿他们日后的保障做赌注,这事就别再提了。”桑顿说。

  这使得摩尔更加崇拜桑顿,他在太平洋区那几个星期里,特别是欧洲胜利的消息传来之后,摩尔一直盘算战后他们能做些什么。大家整晚闲聊,喝着廉价的酒,聊到每个人都昏昏欲睡,一边开着收音机,听听伦敦、巴黎、纽约和华盛顿的庆祝活动。他们谈到一些男人很少谈起的话题,像是战后重建家园的计划,甚至还猜着每个人未来想要生几个孩子(摩尔希望生三四个)。

  一九四五年五月甘日

  咪,我即将完成派任此地的任务,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我想我的确从中得到心灵的提升。工作对一个男人有很重要的意义,在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上,工作往往成为限制因素;男人要能为他的妻子儿女、自己心灵的平静、自我、家人和自己的未来做些什么,要对得起自己。男人必须全力以赴,把能力发挥到极限才能算是男子汉,才对得起依靠他的家人。咪,那也是我这一辈子要为你也为自己努力的,我相信我们会拥有相当舒适的生活。

  从一九四二年八月起到现在,我的压力几乎都没有停过,有时候我真讨厌这样的压力,然而有时候没有了压力,我又觉得无所适从。今晚,一切的艰辛似乎都一袭而上,使我在身体上、心理上都觉得苍老不已。

  尽管统计管制处的工作带来各种压力、权谋倾轧和政治手段,但是也带给我一种温暖的感觉,让我觉得这里是有人性的,而不仅仅是机器而已,你想想桑顿,他在百忙当中还找时间让你快乐一些,你就会了解为什么大家会对统计管制处、对桑顿个人这么忠心耿耿了。

  很少人真正了解战争对统计管制处的人带来什么历练。战争结束以后,我如果告诉别人我二十七岁,而桑顿三十三岁,大家大概会叫我们“年轻小伙子”。事实上,我们在四年当中已经骤添了十岁..。

  “菩提案进展超前,所有情况看好。”

  “恢复神速,已返家。”

  “菩提案进展佳,但需你亲自指示。”

  桑顿会在官方的公报里夹带这些讯息,让摩尔的忧虑减轻不少,因为那儿没有电话,而私人信件得等上十一天才能收到,让收信人心急如焚。信件一来一往,可能得花上三个星期。因此摩尔和咪咪将每一封信都依序编号,彼此才清楚信件的进展。然而她的病情让他大为惊恐,他从没想过要在日本投降以前褪下军装,他告诉她说,那就像在橄榄球赛打了四分之三时离场。可是老天爷啊,这时候他是多么想回到华盛顿陪在她身旁。

  爱妻抵万金

  他受尽了战争的折磨,他离开太久了。他曾经在瓜达亚纳染上严重的登革热,战争初期的一次空袭,震得他一只耳朵有些失聪。对这个伤害他只是耸耸肩,还开玩笑说那次空袭打断了他的扑克牌局,他还下了三十五美元的赌注呢。现在耳疾似乎越来越困扰他,体重问题更加令他沮丧。一九四四年二月他从迈阿密转往卡拉奇,机票上记录的体重是九十六公斤,一个月后,他从卡拉奇到德里,体重增加到一百零五公斤,六月间他从加尔各答飞往科隆坡,他只剩八十公斤左右,现在又胖到九十公斤以上,几乎连制服都穿不下了。有个朋友在公共浴室里见到他时,开他玩笑说:“告诉你老婆,我到现在才知道她嫁了个弥勒佛!”什么王八羔子嘛,摩尔心里想着。他继续写些文情并茂的情书给咪咪,想掩饰他的沮丧,避免提到他在工作上遭遇到的麻烦和责难。

  一九四五年七月十五日

  我可爱的妻子,我的思念之深没有人能够想象。只有在你身边,我所渴望的生命的热力和璀璨才能成真;只有看到你美丽的容颜,听到你音乐般的笑声和话语,感受到你的爱带给我的宁静和安祥,融进你躯体的温存,我才能获得最完整的幸福。这封信可以写一页,也可以写上廿页,然而我要说的话都是一样的。我思念你,我需要你,我爱慕你。

  晚安,咪咪,我的卿卿。

  他会盯着她的照片,将他的思绪一页又一页地写在纸上告诉她,直到他疲备不堪地睡着,伴着外头似乎从不停歇的淅沥雨声。在那样的滂沱大雨中,连说话都得用喊的,否则根本没人听得到。

  一九四五年七月十六日

  亲爱的咪:

  部队移防及作战行动等政治运作让我厌烦,所有的努力是否值得都只看一两个重要因素而定。也厌倦漫漫长日,下个不停的雨,无尽难耐的燠热、流不完的汗水,以及日复一日地坐在办公室里那张硬梆梆的木板椅子上。我厌倦了找人、解聘、争执、推销、希望、失望、重拾希望——我只想要你,咪,只有你能给我爱和心灵上的平静。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最亲爱的,我的心情低落,压力沉重,而我的心思念着你..摩尔所到之处,尽是满目疮瘦,战争的破坏,夷平的村庄,日军蹂躏的证据和家破人亡的人民。在许多统计管制处军官眼中,战争只是统计数字——一份工作,一种控制的感觉,能够展现人最高的智力,强化钢铁般的野心。但是对摩尔来说,战争是鲜血、创伤和破灭的希望。在麦克阿瑟将军解放马尼拉之后,他看到菲律宾女人、小孩甚至婴儿,惨死在日军的刺刀游戏下。战争里没有荣耀,数字在这里发生不了作用,战争所带来的残害使我非常反感,我不禁怀疑,人类究竟有没有资格享有生命的特权..。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一日

  我最亲爱的咪:

  吃完午饭没多久,我就搭上一架 B—25飞往雷特,去执行临时任务,到今天早上才回来。

  当然,我们费心尽力想达成的目标,也正是全世界所急切期待的。昨天晚上传来令人鼓舞的消息,最后的胜利已经在望了。当时我们在雷特看一场表演,突然间有人大喊“战争结束了”。紧接着一阵喧闹,我这辈子还没听过这么震耳欲聋的喧哗,高射炮、卡宾枪、手枪,什么声音都有,美国独立纪念日的盛况和这个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我们当下就不看表演了,跑去海边的第十三军官俱乐部,港边船只亮着点点灯火,那一幕是我终生难忘的。这四年半的战争积压下来的情感,霎那间奔泄而出——天空中只见五颜六色的火箭和火焰,探照灯不断穿透夜的黑暗。枪炮的隆隆声大得不得了——这种盛况绝对是笔墨难以形容的。

  将军、校官、尉官从一个酒吧喝到另一个酒吧,饮酒、唱歌、开怀大笑,全都是发自内心毫无拘束的快乐。我跟着大伙玩到凌晨三点,而后回来等消息证实,到今天我们还在等确实的消息,很可能还要等上好几天;可是如果情况需要,驾驶员还是会驾着飞机出去送死,为的就是保持目前的战果欢乐。胜利一会儿消失无踪,一会儿仿佛就在眼前伸手可及,大家都祈祷着——“上帝,让它成真吧。给我们所有人最后的和平吧!”

  咪,你想想这代表什么意义,我昨天晚上想了好久,我向上帝祈祷,只要不威胁未来的安全,我希望战争真的结束了。如果我们能拥有和平和控制原子弹的威力,我会终生感激。对我个人来说,战争结束当然意义深远——一九四一、四二年间我暂时放弃的自由,总算就快恢复了;我可以期待和你共处的时光——对我来说这也许是意义最重大的,星期六我可以与你共处,五点钟左右我就可以把工作抛开,陪伴在你身旁。

  这也意味着未来已经指日可待,我猜大概只要再过个八到十个月,等战争全部结束之后,我就可以解脱了。但是接下来我得为长远的未来打算,是决定加入桑顿和利斯他们呢,还是自己去闯,也许搬到别的地方——可能是底特律。无论如何,有你的信念和支持,我确信未来一定是美好的。咪,我有信心我们会做得不错,能拥有金钱和两人共享的欢乐。

  有信心我们会做得不错,能拥有金钱和两人共享的欢乐。

  摩尔

  大战终结

  在华盛顿的桑顿和他的手下,跟摩尔或其他人一样,对于原子弹都惊讶不已。桑顿注意到,统计管制处的作战室里墙面一般大小的地图上,标明了有一个战术空军中队正在新墨西哥州著名的原子能研究中心洛斯阿拉莫斯受训,有一天,代表这个中队的小圆标移到一个小岛上,看起来像是脱离了整个系统的一个异数。但是他丝毫不知那是一组 B—29轰炸机队,受的训练是要投掷人类所发明最具破坏力的武器。桑顿一听到美国总统宣布美国成功地在广岛引爆一枚原子弹,就急忙冲出办公室。

  “那个刚刚投掷的特殊炸弹你知道多少?”他问手下的一位高级助理。

  助理的回答是:一无所知。因此桑顿连忙跑去五角大楼找新闻简报,希望找出有关这枚炸弹所造成的影响,在投下原子弹以后,他跟所有的人一样,焦虑地等待着日本最后的投降。几天以来,摩尔一直抱着办公室的收音机,大伙都在祈祷,盼望着播音员会突然插播“大战结束了”,可是只有轻音乐不停地流泄出来。摩尔志愿飞了八九万公里,到最前线的战区为桑顿搜集情报,他离开华盛顿调派到海外,前后待过三个不同的地点,一共长达两年两个月,现在除了回家的念头以外,他对任何事情都无法专心。他每天只是机械般地工作,草草看完单位的修正计划,为将军准备战情简报的新闻槁等,一直到八月十四日这一天,终于传来大战结束的消息。整个地方都发狂了,几乎每个人都喝得烂醉,下午五点钟摩尔就开始啜起次级的菲律宾琴酒,一直喝到凌晨一点钟。

  第二天他虽然头痛不已,却还是能够清晰地看见未来。这幕景象他已经在脑海里描绘过无数次——抵达华盛顿国家机场,咪咪一袭白洋装,衬着她亮丽的古铜肤色,在机场等着,他看到他和咪咪终于团圆了,还有其他的伙伴和他们的妻子、女友。在一个轻快的星期天,看着红人队的球赛,啜饮着威士忌;到休恩海滨喝啤酒、吃生蚝;上派若特餐厅吃晚饭,坐在他最喜爱的深红色椅子上,手里拿着一罐碑酒,放着杜尔塞的唱片,腿上坐着咪咪。他也可以想像到自己穿着灰白纹西装,和桑顿、利斯忙在一起,处理着重要的事务,当时他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事,其他人也没有概念。但是摩尔相信,他们要做的一定是非常吸引人的大事业,他的朋友们,那群准备一起创业的伙伴,决不会接受低标准的。

  他很快地坐下来写最后一封家书,这是他四个多月以前离开咪咪之后,

  所写的第九十六封信。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九日

  亲爱的咪咪:

  是的,咪咪,这伟大的一天终于来到了,我要求搭机到夏威夷。退伍令已经下来了,等日本投降后空中运输的压力稍缓,我就可以离开了——至于确实要等多久,目前还很难说,但是我确信这个瓶颈不会持续太久。我只在夏威夷稍停,然后就直飞回国。

  哇噻!咪,我刚刚接到电话,今天晚上我就要飞回你的身旁,飞回美国!我打赌你收到这封信之前,我就已经在你面前了!我爱你!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谢天谢地,终于结束了!

  摩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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